李宇辉如何看待对《呐喊》的批评??——基于全书阅读教学的视角。

《呐喊》的批判既源于特定的社会历史环境,又与鲁迅的个人经历和人格特质密切相关,表现为批判内容和对象的广泛性、批判思想的深刻性和先进性以及批判精神和人道主义的统一性。鲁迅用批判来抵抗绝望,实现了绝望、希望等主观情感的超越和升华。引导学生正确看待《呐喊》中批判的来源和表现,以及鲁迅对批判的态度,是阅读整本书《呐喊》教学研究的重要课题。

关键词《呐喊》,批判,整本阅读教学

《呐喊》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自诞生近百年以来,无数作家从中汲取了思想和艺术的养分,不同时期的教科书也将中国的文章选作国学教材。《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版)》将“阅读讨论全书”纳入课程内容。无论从哪个角度,按照什么标准,尖叫都是名列前茅的。随之而来的是,从课程标准的实施来看,如何让学生把“呐喊”读得“达标”?第一个挑战是如何阅读和理解《呐喊》中的每一部作品。《呐喊》收录了鲁迅从1918年4月到1922年6月写的14篇小说,加上1922年2月写的《呐喊》序言。单独来看,这些作品都是自给自足的,不必提小说。就连《呐喊》的序言也算得上是一篇优秀的散文。只有分别了解这些作品的内容、结构和创作意图,才能对整本书《呐喊》的把握有认知基础。鲁迅把它们集结成一本书,总称为《呐喊》,相当于为自己的创作实践做了一个“总结”。可以说,《呐喊》反映了鲁迅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初期的思想倾向,是他积蓄多年、压抑已久的个人情感的总爆发。篇章之间有执着的思想探索,断断续续的情感脉络,始终如一的艺术追求。这些内在联系使《呐喊》成为“组图”、“群像”、“园林”一样的宏大景观,使读者从更深层次进入鲁迅的精神世界,从更高的位置欣赏这部文学巨著,甚至接触到鲁迅为当代青年所作的全集,被鲁迅所重塑。所以,第二个挑战是,整本书的所有“文集”都要面对的:如何读懂章节的内在联系,读懂整本书?从思想内容上来说,《呐喊》各章节的内在联系是无穷无尽的。本文在讨论重要话题的基础上,启发读者探索和发现其他话题,即“如何看待对《呐喊》的批评”。

一、把握“批判”阅读“呐喊”

《说文解字》和《说文解字》解释为“反手一击”,是指将对象置于对面的一种攻击性、排斥性、痛苦性的动作[1];“判断”的人是分的,是做决定和裁决的意思。批评与判断相结合,就是“对错误的思想、言论或行为进行系统的分析,以便反驳和否定”[2]。在《呐喊》中,除了社会剧整体呈现出鲜明的色彩和温暖的情感外,其余的在叙事内容上都或多或少带有批判性,尽管它们的主题和主旨不同,有些甚至沉重压抑,令人窒息和绝望。“批判性”是指全书所包含的这种普遍的、强烈的思想倾向。

正确对待《呐喊》中批判的由来和表现,以及鲁迅本人对批判的态度,对教学实践具有重要价值。

第一,批判是鲁迅作品挥之不去的标签。赞同鲁迅的人说他没有奴性和媚骨[3],他的作品是“匕首”“投矛”,直击敌人的心脏。〔4〕反对鲁迅的人,说他爱骂人,说他是“刀笔官”、“绍兴包打听”,说他擅长罗志人的罪名。谁要是惹他,总会“跳起来把你骂得体无完肤——你不会罢休的。”[5]连鲁迅自己也承认:“在中国,我的笔锋比较犀利,有时说话也毫不留情。但我也知道人们是如何利用正义的名声,君子的徽记,温柔敦厚的假面,流言蜚语的武器,曲折的文字,自私的利益,让没有刀没有笔的弱者无法呼吸。如果我没有这个,我会被欺负到上诉无门的地步;我是清醒的,所以要经常用。”[6]当然,其他这些评论和自我评价并不都是指“呐喊”时期,更多的是指鲁迅在20世纪20年代中期陷入各种“风潮”和“论战”之后的表现。但是人的行为是一致的。《狂人日记》发表时,鲁迅已经38岁,人生观和创作都比较成熟。《呐喊》与后来的杂文相比,只是不聚焦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批判的方式也不是紧张的辩论,但批判的深度和广度并不逊色。读懂了《呐喊》的批判性,读懂了《呐喊》的大半,读懂了鲁迅一生最重要的标签。

其次,在当今时代,延续了几千年的“吃人”的礼教已经在形式上被清洗了。如果简单地把今天的中国与生活表象发出的呐喊联系起来比较,新时代将是天堂,旧社会将是炼狱。似乎对尖叫的批判应该随着对象的消失而沉寂。鲁迅曾多次表示希望自己的文章“迅速腐烂”[7],因为只要批判文章的价值还在,就意味着批判的内容仍然像跗骨一样坏疽,而作为军人,“与你同归于尽”就是最好的归宿。遗憾的是,鲁迅所批判的大部分东西都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进化”的,以更高级、更隐蔽的形式存在。不读鲁迅,我们几乎感受不到;读完鲁迅,你可能感觉不到,但至少你还有机会去感受。站在“以德立人”的高度,让青少年多去阅读鲁迅,了解和感知他为什么批判,他批判什么,他批判的东西是如何顽固地存在于当下,存在于身边,存在于自己身上,然后把这份沉甸甸的感情扛在肩上,脚踏实地地去做一些事情,那么未来创造一个让鲁迅作品“迅速腐朽”的社会,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第三,中学生普遍不喜欢读鲁迅。原因不全是因为文字难或者背景知识太多,思想性太重。这也是批评和反思的一个重要方面。很多同学表示,课业负担已经很重了,真的不想再“自讨苦吃”了。作为教师,要想让学生成为他们应该成为的人,就要引导学生去读《呐喊》等面向生活、面向社会的严肃文学,在矛盾冲突的地方找到出路。

二、尖叫的批判起源

对《呐喊》的批评源于鲁迅创作时期的社会环境和特殊使命。五四前后,中国社会的主要命题是救亡图存。五四之前,仁人志士想尽办法,洋务运动在技术上向西方学习失败。维新变法和辛亥革命在政治制度上也没有向西方学习。结果,虽然辛亥革命后被称为“中华民国”,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性质没有改变,人民的苦难没有减轻,始终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鲁迅在《呐喊》序中描述当时的情形,就像“一座铁房子,没有窗户,极难拆毁。里面睡的人很多,很快就会窒息”。这时,陈独秀等知识分子另辟蹊径,以民主和科学为武器,对封建思想展开了猛烈的抨击。新青年,1915成立于上海,1917迁至北京,是其主要阵地。在《狂人日记》出版之前,《新青年》已经发表了大量的批判文章,其中有激励青年人“打破过去历史的罗网,摧毁陈腐理论的枷锁”的[8],也有关于君主制和* * *的争论和利弊得失,还有对儒家思想的批判。可以说,在新文化运动的核心圈子里,批判是一种集体特征。在所有的批评中,最有力的是对文言文的批评。语言是思想的载体,死的语言写不出活的文学。要启蒙群众,就要从根源入手,用语言革命解放人们的思想。但喊口号容易,搞创作实践难。没有像样的作品,白话文运动就是纸上谈兵。胡适晚年在讲话中说:当时大家都提倡白话文,但都不擅长文学创作。只有周氏兄弟,尤其是,有这方面的本事,所以大家都动员他写。鲁迅在《呐喊》的序言中也提到:“他们办的是《新青年》,但当时似乎没有人赞成,也没有人反对。我想他们可能会感到孤独。”不难看出,鲁迅与当时的《新青年》大师们在启蒙民智方面是一个方向和道路,而鲁迅在这个群体中的主要责任不是写那些口无遮拦的杂文,而是创作出与“大师们”所倡导的观点相匹配的文学作品来撑起白话文的“大厦”。

但如果没有深层的内在动力,鲁迅也不会仅凭才华写出那么多有轰动效应的名作。《呐喊》的序言开篇写道:“我年轻时有很多梦想,但后来大部分都忘了...而我偏是无法全部忘记。这让我无法完全忘记的部分,现在变成了尖叫的来源。”读者往往以为这段话只是一般的开头,其实是解读《呐喊》的一把钥匙。鲁迅年轻的时候有两个梦是他永远忘不了的:一个是“毕业回来治疗像我父亲一样被错误对待的病人的痛苦,在战争期间成为一名军医,促进了中国人民对改革的信念”,也就是“学医的梦想”,这个梦想在他就读南京矿业学校期间萌发,在他上仙台医学院前后变得清晰。第二,“首先是要改变他们的精神,所以要倡导文学运动”,即“文学梦”,诞生于“滑梯事件”之后,到东京后付诸行动。从对这两个“梦”的反思中,我们可以洞察到《呐喊》批判一代的内在动机。

第一,鲁迅年轻时对国家和民族有强烈的责任感。13岁,周家因为鲁迅的爷爷周福清而卷入考场舞弊案。16岁时,鲁迅的父亲周伯宜去世,家里每况愈下。周伯宜是否被中医误认,众说纷纭。但从《父亲的病》一文中可以看出,至少到了45岁(《父亲的病》写于1926),鲁迅仍坚持认为中医未能有效治疗父亲的病,而且由于诊费和药费昂贵,给家庭增加了经济负担。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鲁迅青年时期的感情会更加强烈。但鲁迅在南京、日本留学时,从没想过要骄傲,也没想过要光宗耀祖,而是做起了学医梦,目的是为了给别人治病,“当军医”,“发扬中国人改革的信念”。这样的想法可以说在任何时代都有推己及人的感觉。从学医到做文学梦,鲁迅的初心没变,只是对象和方法变了——救身体还是救精神,用医学还是用文艺,只有责任心强的人才能关注生活的现实问题和社会的大问题,批判和呐喊。一个与自己无关,高高挂起的利己主义者,如何花精力去“暴露自己的病情,引起治疗的注意”?

第二,鲁迅在成长过程中接受了多种刺激,使他对凉薄、羞耻、痛苦异常敏感。鲁迅说:“谁从小康之家落到了贫困的境地?我以为,在这条路上,我们大概能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真面目”指的是什么,在周作人晚年写的《杂记》和《鲁迅青年》中都有记载,此处不再赘述。总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让鲁迅早熟睿智,也让他从小就用冷眼看人心和社会。同时,鲁迅的自尊心很强,经常要经历一些伤自尊的事情:少年时收到典当行柜台两倍于他身高的钱,给曾经是“少爷”的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我在仙台读书的时候,想“庆祝”一下日本学生对中俄战争的掌声和喝彩。更尴尬的是,日本人被日军当成俄国间谍斩首,而另一群日本人则饶有兴趣地看着,报告厅里还有一个日本人“我”。这些东西,鲁迅在杂文和书信中经常提及,在小说中反复“演绎”,可见其深厚的感情。另外,鲁迅最大的痛苦来自于成年后梦想的幻灭。鲁迅是一个野心很大,执行力很强的人。无论学医还是当作家,他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全力以赴。然而学医就不用说了,雄心勃勃的《新生》还没出版就宣告破产。回国后,虽然工作和温饱都有了着落,但是救国的志向并没有实现,自己也“经历或看多了几件孤独悲凉的事”,长期纠结于英雄迷失方向,梦想难追的孤独情绪中。上述“人和我造成的伤害”[9]使鲁迅深感忧虑、敏感、多疑、尖锐,所以他将语言和文字作为“批判的武器”挥洒自如。

第三,学医的梦想深刻影响了《呐喊》的创作。《呐喊》里的“病人”很多,其中“疯子”和陈士成是精神病人,华小栓和宝儿是肉体病人。这些人物的刻画和学医有关系。从更深层次来看,鲁迅作为一个作家,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医生,观察“病灶”,描述“症状”,抓住“病根”,是对症下药的前提。这种定位,使鲁迅不同于表现善、赞美美的作家,更倾向于“揭露病”、“批判丑”。与现实中的医生不同,文学重在形象,药方在哪里,出路就在哪里。作家在胸有成竹的时候不应该直言不讳,鲁迅当时也未必胸有成竹。现在很多同学都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为什么鲁迅的小说多负面少正面,多批判少建设性?众所周知,批判的背后是“拯救世界”的热情,批判是为了唤起“知耻而后勇”的建设。这种敢于正视和正视它的文学,是“心灵鸡汤”还是歌颂美德?

从鲁迅自身的经历和气质来看,不妨总结一下《呐喊》被批判的原因:家国情怀是最根本的动力源泉,心灵创伤是最原始的情感基础,主要创作目的是治病救人。沉寂十年后,尖叫适时涌出。它的批判是对国家和民族的主动和担当的批判,是冷暖之后清醒而尖锐的批判,是以文学为载体对未来的建设性批判。

三、《呐喊》的批判性表现

对《呐喊》的批评最显著的特点是它的广泛性。批判的内容涉及历史、社会、人性、哲学等各个方面。比如《狂人日记》批判了以家族制度和封建礼教为核心的封建历史文化的吃人现象[10],白光批判了明清八股文人对文人精神的滥用,孔乙己批判了凉薄中惯于人情的社会风气,暴风批判了农村社会信息闭塞和改造的困难,端午节批判了知识分子的自私、虚伪和逃避现实。从批判的对象来看,鲁迅并没有把批判的矛头指向皇帝和封建军阀,而是把艺术的彩虹管插在生活的土地上,写农民、难民、小知识分子和童年玩伴,从而回避了反帝反封建的宏大叙事,刻画了一批批麻木、愚昧、自私、滑头、虚伪、无耻、整体上充满奴性的人物形象。这就是如果说辛亥革命作为政治革命的失败是因为脱离群众,那么《呐喊》作为文学革命的成功则在于“深入群众”。值得一提的是,鲁迅甚至放过了自己。《狂人日记》中的“狂人”本质上是一个觉醒者和开拓者的形象,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鲁迅本人。当“疯子”发现了食人网络、食人方法以及食人的危害,试图劝人停止食人时,却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食人者的兄弟,他可能没有吃过人肉。这不就是鲁迅的自我剖析吗?作为一个可靠的叙述者[11],《一点小事》中的“我”和真实的鲁迅几乎一模一样。在黄包车夫面前,“我”觉得自己“在一件皮袍下很渺小”,自我批评的意味更明显。

其次,批判性思维的深刻性和先进性。鲁迅作为一个思想家,最善于从现象到本质看问题,并且能用最恰当的语言概括出来。典型的例子有《狂人日记》和《阿q正传》,“吃人”和“阿q精神”成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名词。其他作品没有那么明显,需要引导学生有意识地去探索,去提问。以《明天》为例,看似鲁迅只是表达了对善斯嫂的同情,但实际上他对中国的女性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鲁迅在描写珊斯大嫂的请愿、咨询、购药、安葬时,多次写到珊斯大嫂如何管理自己微薄的“财产”,细致到对人物都“精打细算”,如“十三个小银元,一百八十个铜钱”,“一对包金银耳环,一个包金银簪”,“每名二百一大钱”。这些费用,一是看病,包括求神、看中医、抓中医,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现金,但是她的病还没有治好;第二,鲍二死后,求人帮忙,买了棺材下葬,典当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欠了很多外债。对经济状况的详细描述,不仅是同情,更是对求神拜佛的迷信思想、神秘的中医和误导害人的“厚葬”文化的深刻描述;所以,山四嫂的悲剧,不仅仅来自于“红鼻子老拱”这样的流氓,更来自于她自身的无知和整个社会观念的落后。正是在这一点上,《明天》真正展示了《呐喊》的启蒙价值:反对愚昧迷信,追求科学理性。进步是基于深刻和超越深刻的存在。鲁迅的小说里随处可见前人没有想到的思想,前人没有想到但最终被证实的思想。以辛亥革命为例。《药》中对于霞之死的描写,《头发的故事》中N先生对革命者的控诉,《阿q正传》中革命与不革命引起的变化,《风波》复辟后农村人的反应,都与辛亥革命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药》和《头发的故事》表达了对不能被群众理解,革命后很快被遗忘的革命者的同情。《阿q正传》通过将革命初期的恐慌与革命后的“换汤不换药”相比较,揭示了革命成果被篡夺的必然性。农民对《风波》复辟这样一个重大历史事件的认知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的认知层面,揭示了封建思想在乡村社会的顽固残余,反映了思想革命的艰难和必要性。[12]总的来说,当进步人士还沉浸在革命热情中的时候,鲁迅已经开始反思革命者自身的价值悲剧;当人们批判封建顽固派的机会主义时,鲁迅已经认识到投机心理不仅属于“赵爷爷”和“假洋鬼子”,也属于阿q这样的低级人物,触手可及。人们在讨论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时,更多关注的是政治和军事,而鲁迅则着眼于农民文明,指出了农村知识、信息和认知能力严重不足等现实问题。纵观中国近代史,中国* * *生产党之所以能够领导人民取得革命斗争的胜利,不正是因为用信仰来武装革命者,用土地革命和文化教育来发动和凝聚农民吗?鲁迅对辛亥革命的批判和反思,在某种程度上是由毛泽东同志领导的革命斗争转化为现实的,我们不能不佩服鲁迅思想的伟大力量。

最后,是批判精神和人道主义的统一,即“怒其不争”和“哀其不幸”既是外在的,又是内在的。作为医学生,鲁迅的人道主义精神和真正的医生一样强烈。钱劝他写点什么,鲁迅说:“铁房子如果绝对没有窗户,那就要被毁掉。有很多人在里面睡觉,很快就会窒息。但是,他们会从昏睡走向死亡,不会感受到死亡的悲伤。现在你在喊,你唤醒了几个比较清醒的人,你让这个不幸的少数人承受了不可挽回的临终痛苦。你觉得你配得上他们吗?”这就相当于说:让别人承受无法明确改变的痛苦,是不人道的。这种意识和理解水平在中国作家中极为罕见。具体来说,“怒不可辩”的“怒”不是抛弃、嫌弃、厌恶,而是建立在把被批评对象当成人看待的“大爱”之上的。阿q是鲁迅作品中的著名人物,批判其精神胜利法是主流,这在《胜利之书》和《再胜利之书》中最为明显。但随着阿q命运的走低,鲁迅的同情心开始“上升”。《生计问题》写了阿q的“讨饭”,“生日快乐”写了阿q上刑场的感受,所有的台词都充满了深深的悲哀。“哀其不幸”的“丧”,并非无原则、无是非。即使是对自己在乎的人,鲁迅依然保持着理性的审判。在《药》中,鲁迅着重描写了华老栓夫妻对儿子的爱。这种爱很感人,也有作者深深的同情在里面,以至于叶圣陶认为“亲子之爱”是这篇文章的主线,革命者的孤独只是“副线”。[13]但我们清楚地看到,鲁迅是随时随地在批判这对夫妇的愚昧无知。”小栓拿起这个黑色的东西,看了一会儿。他好像是抱着自己的命,心里说不出的奇怪。我很小心的打开,可乐皮里有白色气体。白气散去,是两半白馒头。”鲁迅用很短的一句话,用小栓的眼睛发现了“药”的真相——“白面粉馒头两半”。这一刻,老两口的眼神“好像要给他注射什么,又要取出什么”。一瞬间,爱的深度与爱的方式的愚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鲁迅以其双向的情感态度营造了一种感人至深、发人深省的审美张力。

第四,鲁迅对待批评的态度。

鲁迅对他的“批判”是什么态度?他认为苦心经营的“哭”真的能起到作用吗?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回到影响中国文学史进程的对话。鲁迅提出对钱的担忧后,钱回答说:“不过,既然几个人都起来了,你也不能说没有希望把这个铁房子毁掉。”鲁迅写道:“是的,我有自己的信念,但说到希望,我不能抹去,因为希望在于未来,我决不能用我不可或缺的证明说服他什么是可有可无的,所以我最后答应他大做文章。这是一个疯子的原始日记。”我仍然深信“铁房子”是坚不可摧的,但我仍然不确定未来,因为我没有经历过。既然现在邀请我写,而且逻辑上无可辩驳,那我就试试。“试试看”,这是鲁迅当时对启蒙和改造的态度——骨子里是绝望的,没有十足的自信。

《呐喊》中大多数作品的结局都透露了这种绝望。很明显,如孔乙己,风波,端午,阿q正传,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问题或悲剧只是淡淡地过去了。像《狂人日记》一样晦涩。人们常常认为《狂人日记》是基于一个狂人的呼喊——“救救孩子!”——作为结尾,其实这是日记的结尾,而不是故事的结尾。真正的结局早在开篇就告诉读者:“老君远道而来看,却早早康复,到某地去了袖手旁观。”换句话说,现实中的“疯子”不再疯狂,他被“治愈”了。当他是“疯子”的时候,他可以以启蒙者的身份呐喊,却因为病人的身份而无法被理解;当他回到世俗世界,他的话可以被理解,但他自己却失去了呼喊的能力。总之,不管疯不疯,疯子永远不可能客观地完成启蒙的使命。鲁迅不仅通过《狂人日记》发出了自己的呐喊,而且用狂人的结局隐喻了启蒙者终将“与尘土共光明”的悲剧。一些读者认为,在小说《药》的结尾,于霞的坟墓上有一堆花环,这些花环不是他自己种的,也不是亲戚留下的。鲁迅似乎在暗示,志同道合者前来祭奠;在《明天》的结尾,鲁迅想写大嫂山思希望梦见儿子而最终未能梦见,但最终没有写出来。在《故乡》的结尾,“我”在朦胧中看到了我和润土玩耍的沙滩,想到了一句励志的话:“希望无所谓,无所谓。这就像地面上的道路;事实上,地面上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变成路了。”这些怎么能说是绝望呢?其实鲁迅在《呐喊》的序言中已经说明:“既然是呐喊,当然要听旨意,所以我常常不在乎用一个屈鼻,在医学上给郁儿的坟前加一个花圈。在明天,我不告诉她,嫂子没有看到她儿子的梦,因为主当时不提倡否定。”虽然字数不多,但意思很明确:这样写并不是我的本意,只是为了完成“遗嘱”。“显然,鲁迅在艺术上作出了牺牲,因为他同意斗争必须是“意志”。他接着补充道:“这样一来,我的小说和艺术之间的距离可想而知。“这种说法恐怕未必全是谦虚,而是或多或少有点遗憾,因为不能‘独立表达’而降低了作品的质量。

总之,鲁迅的基本态度是绝望。批评只是为了一点点不确定的,属于未来的希望。那么,是否意味着鲁迅否定了自己批判的价值呢?如果是这样,那么创作一部批判色彩如此浓厚的小说,直到出版,岂不是自相矛盾?当我们提出并思考这个问题时,我们真正从精神层面走近了鲁迅。鲁迅在为自己写的散文诗集《野草》中对此作出了回应。在《呐喊》出版两年后写的《希望》一文中,鲁迅引用了裴多菲的诗《绝望是徒劳的,就像希望一样》。既然绝望和希望都是徒劳的,那就“只有靠我来瘦空的夜”。正如王惠所说,这种态度的本质是“抵抗绝望”[14],这是鲁迅一生最重要的精神气质。他早就意识到,他所批判的东西最终是无法根除的,只有在批判的过程中,在“瘦肉”的行动中,他才能获得坚实的存在感,从而实现对绝望和希望这种虚无缥缈的主观情感的超越和升华。这与加缪的《西西弗斯的神话》和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的主题相当接近,也部分解释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士大夫精神,值得容易“佛化”、“平躺”的年轻人深思。

参考资料:

赵强张为民。中国文学中的“批评”:百年“批评”与“批判”的语用纠结与时代风尚[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3(9)。

[2]倪文杰,张维国,等.现代汉语辞海[Z].北京:人民中国出版社,1994: 705。

[3]毛泽东。论新民主主义[M]//毛泽东选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698。

[4]茅盾。联系实际向鲁迅学习。纪念鲁迅诞辰80周年的报告[J]。文物,1961(10)。

[5]陈西滢语,引自鲁迅。华盖集续集不是信[M]//鲁迅全集:第三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242。

[6]鲁迅。我无法“坚持”到盖华集的续集[M]//鲁迅全集:第三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260。

[7]鲁迅。阿q正传[M]//鲁迅全集:第一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512。

[8]李大钊。青春[J]。新青年,1916,2 (1)。

[9]鲁迅。铸剑[M]//鲁迅全集:第二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441。

杨红俊。《狂人日记》:“礼教吃人”主题的建构过程与反思[J].鲁迅研究月刊,2017(5)。

尹慧敏。鲁迅小说中的第一人称叙述者:西方鲁迅研究述评[J]。鲁迅研究月刊,1991(12)。

[12]金。穿过树梢的微风:鲁迅《暴风雨》细读[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6)。

【13】叶圣陶,朱自清。精读教学范例[M]。北京:中华书局,2013: 46。

[14]王辉。反抗绝望:鲁迅和他的文学世界[M]。北京:生活·阅读·知识三联书店,2008: 453。

(来自《中国教学报》作者李宇辉:北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