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屋顶上的猫

当苏西再次看到一个男人时,她知道那是一只吃鱼的猫。

男人很淡定,抓住苏苏白嫩嫩的像洋葱一样的手,哈哈大笑。不吃鱼腥味的猫还叫猫吗?你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还是一个没有心没有行动的男人吗?

苏苏脸一红,轻轻拉开那人不安分的手,低声问,王先生泡脚要用盐还是中药粉?

苏苏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是特别反感男人的轻浮,甚至还有些好处。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一种液体叫蜜糖,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叹气。苏苏的叹息很轻,像蚊子唱歌,却被男人敏锐地捕捉到。

于是一个洗脚女和一个小厂主的恋情开始了。

我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愤怒,用一种近乎平常的语气讲述这个关于妹妹贞洁的故事。故事很老套,平淡无奇,却是每个家庭都会遭遇的难以言说的伤害和痛苦。苏西鼓着肚子回家的时候,我那远未白发苍苍的父母沉默寡言,理智地接过了大包小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母亲蹲在灶前拉风箱,往灶上添柴火,偷偷抹眼泪。父亲坐在门槛上,抽着烟,茫然地望着开阔的赣江水面,留下屋里的人一个个蜷曲的背影。偶尔,他会看一眼苏苏的肚子,然后叹口气。那一刻,寒春的冷光和阴影在这个河边村庄的屋顶上默默地交替着。

其实,苏苏童贞的故事每天都在繁华的都市里频繁上演,而且马不停蹄,一波接一波。当地一个曾经榨干过我的老板,金牙,开着宝马,每天没事就喜欢在工业区转悠。他个人最好的成绩是用一盘三元的炒粉搞定一个厂花。苏苏也是如此,春意萌动的时候,一个人在陌生的异国城市,无人问津,无人问津,就像我们河堤上一朵孤独的牡丹,开在大都市一个洗脚房的黑暗里。

我承认我对这件事做了如此深刻的分析,真的是太过冷酷冷静,近乎残忍,仿佛苏茜不是我的妹妹。当苏苏告诉我,那个男的比我爸小不了多少的时候,我捏了捏拳头,很久才放开,叹了口气,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我坚定的说,中止!打掉孩子,重新开始。后半句,为了缓和气氛,我缓和了语气。

苏苏怔怔地看着门。外面,孕育了一个冬天的赣江,在早春二月开始涨水。

我要生了。苏苏的声音细如蚊子,却异常坚定。

我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嘴巴张开,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苏苏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赣江的水在涨,动静越来越大,就像苏苏的肚子。苏苏的妊娠反应非常强烈。她吃完东西就吐各种黄水。呕吐了很久,她蜷缩在墙角,像个软体动物,一动不动。

父亲总是沉默,像一块石头。父亲忧郁地看着苏苏,邀请我带着木筏出去“漂白”春鲫。

那是一个月明的夜晚,我和父亲虔诚地跪在沙滩上,用白色的油漆涂着船舷的两侧。然后,我们开始“漂白”波光粼粼的河水。我在船尾划桨,父亲在船头打鼓。鼓声激越中,木筏如一道白光疾驰而过,春鲫噼里啪啦欢快地跳上了船。

这种抓鱼的方法在我们家乡叫“漂”。多春鲫之所以乖乖地投怀送抱,是因为现在正是鱼儿恋春的季节,在船舷激情的鼓点、月光、白光的诱惑下,难以驾驭的多春鲫正在尽情地燃烧着自己。

我和爸爸在河上跑了三圈后,妈妈把一碗乳白色的鱼汤放在苏苏面前,喝了,免得我再吐。

苏西用筷子夹起一条肥嫩的春鲫鱼,轻轻地咬开。所有接触到的牙齿都是晶莹剔透的鱼卵。那一刻,她终于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