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的人物经历
早期飞黄腾达,中途却失去了健康。
我穷惯了,卑微惯了,困死了。
青春的陪伴让很多鬼,白头是我的。
天若多情,天苍老,不曾隔一双星。
这是杨先生在爱妻逝世后所作的悼念诗。在将近60年的时间里,王先生和他心爱的妻子一直互相照顾,熟悉他们的人说,这样恩爱的一对很少见。60年来,杨和的名字从未分开过,尽管今天只有杨接受了我们的访问。
戴乃迭夫人的素描画像挂在起居室的墙上。戴阳·奈迪夫人的原名是格雷提·玛格丽特·泰勒,她的父亲是一名英国传教士。戴乃迭出生在北京,从小就对中国和北京感兴趣。从65438年到0936年,杨进入英国牛津大学,通过一个朋友认识了。不久,发现王先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同伴,他精通中国古典文学。
大概是杨身上那股浓浓的中国传统文化气息让爱上了他。后来,戴乃迭干脆改行学习中文,成为牛津大学学习中文的第一人。正是他们在生活、情感和事业上的共同兴趣使他们成为知己,并为他们今后的翻译工作铺平了道路...
1940,杨毕业回到。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英国女孩是如何跟随杨来到当时正处于战争中的中国的。但从走到一起的那一天起,两人都作为一个整体去面对世界上的一切。
回国后,杨夫妇不断往返于西南各城市之间,生活十分艰辛。直到1943才被朋友推荐到梁实秋领导的国家编译馆。当时只有国家编译馆的人在从事西方典籍的汉译工作,还没有人把它们翻译成中文。事实上,自19年底以来,与外文翻译的繁荣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外文翻译始终处于弱势。所以,直到20世纪40年代,西方人对中国的文史典籍几乎一无所知。梁实秋希望杨夫妇能领导一个专门将中国典籍翻译成英文的部门。
当时,杨选择翻译《紫同治剑》,是因为他觉得“有些人还没有看过”。虽然由于战争的原因,《子简》的英译本不幸丢失而未能出版,但这是中国学者向西方介绍文化经典的最初努力,戴阳的中国翻译生涯由此开始。
不久,发现杨和在翻译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常常是杨把中国的古典作品演绎得惟妙惟肖,而的打字机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
在杨看来,有了的帮助,似乎没有什么是翻译不了的。就连中国的《楚辞》也不例外。简单来说,翻译就是把某种语言翻译成第二种语言。就是这样。王先生说:“如果你理解它,你就应该把它翻译成外语。”
杨、夫妇是应中国外文出版社的邀请来京的。当时,外文出版社(中国外文局的前身)刚刚创办《中国文学》杂志英文版,这标志着中国文学作品向西方社会体系介绍的开始。在此期间,杨和夫妇以惊人的速度翻译了大量的中国作品。
《红楼梦》三卷本英译本就是这里的作品之一,这是迄今为止中国唯一完整的译本,而唯一完整的译本是英国汉学家霍克斯翻译的《石头记》。《红楼梦》两个英译本的出版不仅是中国与英语国家文化交流的一件大事,也是文学翻译的一件大事,推动了中国古典小说的翻译进程。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沙博理翻译的《水浒传》(1988)等另外三部中国古典文学英译本相继出版。
杨和半个世纪的爱情生活可以说是历尽艰辛——他们在文革中一起蹲过监狱,大儿子精神失常后在英国自焚...直到从外文局退休,两位老人手牵手逛街挂号看病,事情才有所好转。不幸的是,进入暮年的戴乃迭健康状况不佳。她话不多,也不出门,所以杨一直陪着她,陪她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日子。
可以说,杨、和以他们事业与生活的完美结合,创造了中西文化亲密融合的独特范例。几十年来,他们的完美合作为他们赢得了“翻译大师”的美誉。他们不仅创造了翻译史上的奇迹,也创造了他们一生的传奇。
离开后,杨的生活似乎凝固了。他停止了自己的翻译工作,只有他们留下的那几百万字将永远留在人们的心中。杨毅听哥哥说不喜欢红楼梦,但还是硬着头皮和老婆一起翻译了。
杨先生的妻子戴乃迭是英国人。在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杨、和共同将中国文学作品翻译成英文,从先秦散文到中国古典小说《魏晋南北朝小说选》、《唐传奇选》、《宋明平话选》、《聊斋志异》、《老残游记》、《儒林外史》、《红楼梦》等。戴乃迭的母亲曾对她说:“如果你嫁给一个来自中国的男人,你一定会后悔的。”但是戴乃迭并不后悔。她说,“我爱上了中国文化,嫁给了杨·”1999 165438+10月18,去世,杨也停止了他的翻译工作。在南京期间,杨帮助发现了4000多件甲骨卜辞。当时南京刚刚解放,西方国家猝不及防,纷纷关闭大使馆。加拿大驻华大使馆的临时代办是兰宁,他是这对夫妇的朋友。离开南京前,他告诉杨,他在收拾使馆物品时,发现一个旧木柜,上面有用纸包着的骨片和刻着字。兰宁认为这是中国的文物,不能带到国外,所以他问杨如何处理它。杨去看了这批文物,这一定是商代的甲骨文。然后他叫了一辆三轮车,送到了南京博物馆。曾院长写信感谢他,并告诉他这批甲骨文已交给北京研究和保存。
杨毅告诉记者,最让他感动的是,文革结束后,坐了四年牢的杨出狱时,将自己一生收藏的200多件书画文物无偿捐赠给了北京故宫博物院。回顾我年轻时学英语的经历,其实并没有太多真实的经历,因为我在中学读书的时候曾经对英语很感兴趣,但后来再也没有认真的继续学过英语。解放后,我当了多年翻译。
高中的时候看了很多英文书,很多都是欧洲文学名著的英文版,包括古希腊的诗歌,但丁的《神曲》,法国雨果等人的小说,什么都看,不限于英美文学。1934年去英国读希腊拉丁文学,同时读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书,包括哲学,历史,人类等等。在中学和大学读书的时候,放学后看的书比较多,国内国外都有。这方面的缺点是混乱复杂,没有按计划对一些东西进行系统的研究;但因为涉猎了很多方面,也收获了一些广博的文化知识,在翻译工作中还是有用的。我遇到了许多热爱翻译的年轻朋友。他们常常在翻译中感到苦恼,因为他们的知识面太窄,缺乏各方面的广博知识。英语语法再好,他们也翻译不出原意。我的另一个小经验是,刚开始学英语,需要有明确的目的和浓厚的兴趣。如果像我年轻时一样,学习英语是把它作为满足自己求知欲的工具,那么我可以试着去读一些自己感觉强烈感兴趣的英文书,不限于一些名著,任何方面都可以。主要是多读、多写、多听、多说;时间长了,自然会有结果。这个季节北京的后海到处都是游客。被称为“胡同川子”的人力车迎来了他们的丰收年。他们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来去自如,对每一个观点都了如指掌,更了解高鼻梁绿眼睛的人的心思。他们一边用流利的英语讨价还价,一边和外国人聊起北京的名吃:牛肚、豆汁、疙瘩、芥菜堆……这些在外国人听来几乎难以分辨的名字,让他们睁大了眼睛,彻底“迷糊”了。
过去熙熙攘攘、庄严肃穆的宫殿被整肃了,它的大门已经变了样,散发出一种暧昧的小资气息。沿街的房子几乎都被隔了出来,经过改造,变成了商店、酒吧、咖啡馆,向胡同深处侵入蔓延。在胡同深处,有人的门总是关着,躲避着游客好奇的目光。沿街的都是作秀、玩笑、眼球经济;只有他们才是皇城根下的主人,这是严肃的故事,也是日常的生活。老房子的木门被红漆斑驳,但门口的石狮子告诉你,再低调也有它的来历。
杨的家就藏在后海的小金丝巷里。“小金丝胡同”用北京话发音,表现出一种对财富的蔑视。在此之前,他最后的住处更是虚张声势,叫“百万庄”。对杨来说,的财富只是一个虚名。推开门极其简单——虽然他出生在王侯之家。
杨的日子简单得几乎没有变化。他经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那样坐在那里消磨一个下午。他抽最便宜的烟,他最喜欢的酒已经被医生禁酒,他看不起无聊的电视节目,他的眼睛渐渐无法阅读。老人思维依然清晰,记忆力一流。似乎聪明的脑袋将是他最后一个衰老的器官,但其他器官却无力为这个全身最杰出的器官提供乐趣。财富和杨总有擦肩而过的缘分。作为天津中国银行行长的独子,杨从小就穿着袁世凯赠送的黄色马褂,象征着王公的身份。父亲去世后,年仅七八岁的他不得不乔装打扮,以父亲的名义参加董事会议。然而,这笔丰厚的家产很快就被两位叔叔的投机生意赔光了。再加上货币的贬值和仆役的偷盗,到1949年解放时,杨家田产已经卖光,银行存款实际上也是血本无归。
杨出生于民国4年(1915),属虎生肖。在生下他之前,他妈妈做了一个梦:一只白虎跳进了她的怀里。白虎星是凶星,但算命先生说,这个梦既是凶兆,也是吉兆:这个男孩将是家里唯一的男性,父亲疼儿子,历经千辛万苦成就辉煌的事业。“我不知道我这一生的事业是否辉煌,但我确实是我妈唯一的男孩,我爸在我5岁的时候就去世了。70年来,我真的经历了很多磨难。因此,算命先生可以说他的计算并不差。”
杨的自传在意大利出版时,书名是《从一个富家少爷到同志党员》,揭示了他建立在财富和政治基础上的个人命运。大陆出版的中文版是《载酒迷航》,是一个知识分子的默默无闻。说到信奉风水命理的香港人,书名就变成了《白虎星照命》。
杨经常说,他不迷信白虎说的话,但他不怕谈论它。在自传的开头,他把自己的出生和父亲的去世联系在一起,认为这就是他的命运。这种矛盾的态度暴露了他内心的痛苦。他唯一的儿子,因卷入文革而精神分裂,最后用汽油自焚,成为算命先生“白虎论”的又一佐证,也成为他与戴乃迭的最大区别。高中毕业后,杨和他的老师和朋友去了英国牛津。当时牛津每年只收一名亚裔学生。当他得知杨仅仅学习了五个月的希腊语和拉丁语就通过了入学考试时,学校官员认为他一定是侥幸通过了考试,并坚持要他推迟一年入学。这位奢侈的中国大师今年刚刚环游了欧洲大陆,参观了赌场、妓院、夜总会和沙漠...喝各种小酒馆,看很多书。他生性桀骜不驯,以打破规则为荣,在学校里做各种淘气的事。
从小,杨就不是一个勤奋的人。他在牛津的学习成绩并不优秀。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和社会活动中,但他的文学才华和智慧在牛津是众所周知的。“因为我知道,即使是参加考试,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我要回中国。”为了好玩,他按照18世纪英国英雄双排的格式,一口气在牛津翻译了《离骚》。这一年,他24岁,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翻译。他在翻译方面的巨大天赋和独立性让英国人感到惊讶。作为一部经典,这首被翻译出来的诗矗立在欧洲各大学的图书馆书架上。
杨对《离骚》的翻译充满了嘲讽和夸张,而且不尊重原作。“我一直认为《离骚》是赝品,它的真正作者不是屈原,而是比他晚几个世纪的汉代淮南王刘安。”由于原作都是赝品,翻译出来的作品可以更天马行空。英国著名汉学家霍克斯(David hawkes)对杨译本的评价是:“诗性的《离骚》译本在精神上与原作相似,就像用巧克力做成的复活节彩蛋和蛋卷一样。”
“大卫是我和纳迪的好朋友,我们都觉得他说的话很好笑。”1953年,杨作为政协特邀委员,同一群科学家、艺术家一起受到毛主席的接见。“他(毛主席)长胖了,但看起来很健康。他走过来和我们一一握手。周恩来跟着他,依次把我们介绍给他。”周恩来当时对毛主席说:这是一个把《离骚》翻译成英文的翻译家。
“毛主席热爱中国的古典诗词,《离骚》是毛主席最喜欢的作品之一。他伸出汗津津的手掌,热情地握着我说:‘你觉得《离骚》可以翻译吗,嗯?’主席,所有的文学作品都可以翻译吗?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主席的反应是微微一笑,尴尬又有些不以为然。“后来我想,毛主席显然不相信像《离骚》这样伟大的诗篇可以翻译成其他语言。当然,他对此表示怀疑是正确的...毛主席自己也写诗,但他不懂。”可惜没有机会再和毛主席讨论这个问题了。从牛津大学获得荣誉学位毕业后,杨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中国。留学七年,很多事情都变了。他去的时候是一个头等舱花了很多钱的帅哥。回来后,他甚至靠卖书和向人借钱度日——他在天津的大家庭已经空无一人,陷入贫困。然而,当他去的时候,他是单身,当他回来的时候,他赢得了一个美丽的女人——戴乃迭和他在一起。
戴乃迭·玛格丽特·戴乃迭是杨·法国文学班的同学。她出生在中国,父亲是传教士。她曾在燕京大学任教,并为中国一个地方工会工作。奈迪是带着对中国不同的感情长大的。在她的印象中,伦敦是“灰色”的,北京是“多彩”的,各种好吃的,好玩的都有。
但当她再次回国时,这个家充满了战争和贫困,物资匮乏,人们流离失所。很多知识分子和他们一样,有了聘书去教书,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在进入大陆的路途上坎坷不平。
在后方教书期间,杨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如当时在复旦大学教书的梁等。他们两个喜欢诗歌和葡萄酒,用法国诗歌和文学帮助他们喝了很多烈酒。
“有一天晚上他来我家,我有一整瓶泡了桂圆的白酒,平时就藏在我床下。无独有偶,床下也有一个同样大小的罐子,里面装满了煤油...煤油的颜色是淡黄色的,跟龙岩酒一样。”当时供电不正常,经常停电。在看望梁时,在黑暗中接过杨的煤油瓶,给他倒了满满一碗。
“他尝了一下,说我的酒好像很浓,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但是他毫不犹豫地把碗里的酒喝了。”幸好梁没有中毒,于是第二天就去了杨家,依然健硕好色,爱追求年轻漂亮的小姐们。因为丑闻,他和带着漂亮老婆的院长打了起来,打了一桌又一桌,还丢了工作。
杨欣赏的人,往往满足两个条件:爱酒,爱女人。他因此喜欢曹操。如果老阳先生说一个人“有趣”,那是最高的评价。梁显然是性情中人。1970年底,杨见到了同样坐过牢的梁。那时,梁已经翻译完了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还翻译了德文版的《浮士德》。他对祖国的中医感兴趣。他特意送给杨一瓶他自己特制的壮阳水!
“一年后,我听说他死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自己的药剂杀死的。他是一个和我一样性情的人。可惜现在像他这样的学者和诗人已经不多见了。”早在被监禁之前,杨、和就遭受了长期的政治敌视。杨翻译的《中国古代文学简史》是山东一位教授写的。这位教授效仿苏联的《统一党史》,在文学史的每一章末尾都引用毛主席的话。“我觉得这种写法很可笑,完全不符合国外读者的需求,所以我得到了编辑的同意,把所有的引用都删掉了。结果这本书的篇幅还不到原著的一半。考试的时候他们发现了这个事情:怎么敢删毛主席语录!他们震惊了,目瞪口呆。”
1966期间,“文革”瞬间席卷全国,北京首当其冲。“到处都是海报,所有的墙壁都涂上了红色油漆。短短几天,整个城市都变成了‘红海’。”
杨回忆的“文革”具有黑色幽默的荒诞性。在他的外文局,造反派批判了两位领导人,除了敲锣打鼓,围着游斗,到处贴大字报。“很明显,这两位领导的主要罪行就是爱吃好东西。海报上满是他们早前吃到的美食的详细记录。这就像外文局突然变成了大酒店,到处贴着用大字写的菜单。”
批评的矛头很快从领导人蔓延到像杨这样的“专家”和“坏分子”。
——“三张餐桌叠在一起,一张在另一张上面。他们很有礼貌地帮我爬到了桌子上面,这时人群围在桌子周围,开始声讨我,问我为什么反对毛主席,为什么为赫鲁晓夫辩护……”
——“他们让我们在台上低着头站成一排,然后让我们把胳膊往后伸,把头抬得高高的。.....我的手臂肌肉非常灵活和有弹性,所以我可以轻松地做出这个手势。”
——“有一段时间,我奉命打扫厕所...而我做得很好,把便盆上残留的旧污垢全部刮掉,用清水冲洗干净。很快,我的努力和一丝不苟的工作得到了人们的称赞。《中国文学》编辑部的厕所成了外文局最干净的厕所。”
杨开始出现轻微的精神分裂迹象。他经常听到声音,并有被迫害的错觉。戴乃迭面临的是孤独和不信任。她所有的同事都不再和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话。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遇到敌意的目光。人们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她。一些激进的学生甚至在她面前高喊“打倒美帝国主义”!
戴乃迭所在单位的领导问她:你为什么不成为中国公民呢?Nai Dieh回应道:“只有加入中国才能爱中国?你是什么党员?一点国际主义都没有!”
1968年4月,美国犹太人爱泼斯坦和他的英国妻子被捕入狱。不到一个月,轮到杨和他的英国妻子了。杨被抓那天,夫妻俩在家里相对沉默,默默喝着白酒消除心事。
杨进监狱时,满身酒气。狱友们以为他是因为喝酒闹事被抓的。他嗅了嗅,说:“你的酒味好香。一定是高档货。多少钱?”
杨告诉他,他买的酒不是散的,而是按瓶的。离家时,他和妻子刚喝了一瓶的三分之二,瓶子里还剩三分之一。这让犯人们流口水。
杨很快赢得了狱友们的尊重,而与此同时,却被关进了另一所女子监狱。他们最担心的是自己的三个孩子,但监狱里的同志告诉他们,孩子有人照顾。戴乃迭出狱后才知道,她的三个孩子几年来没钱住,没饭吃,没衣穿,都住在农村。
郁达夫的侄女郁风和戴乃迭一起关在半步桥监狱。余枫说,在监狱里,这个可敬的英国女人依然保持着文明和风度。她爱干净,用牙刷刷监狱的墙壁。每天给监狱送饭的时候,余枫隔着走廊都能听到戴乃迭的声音,还不忘对狱卒说声谢谢。在狱中,杨对政治保持着敏感。1971年9月,林彪事件突然发生,但监狱里的犯人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传统上,囚犯们被允许在每年的国庆节通过广播收听天安门广场的庆祝广播。这一年,杨注意到林彪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用嘶哑的声音发表讲话,甚至没有提到他的名字。
他很快抓住了这个信号,找到了证据:党报《人民日报》刊登的外国贺电,西哈努克亲王的贺电只发给毛主席和周总理,极不寻常。“当时,西哈努克亲王被认为是中国最亲密的朋友。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度过。如果林彪继续得宠,西哈努克绝不会犯如此严重的错误。”
想了一下,杨拿起他的“红宝书”,把第一页林彪写的序言撕了。
一个星期后,看守走进牢房,要求每个人交出他们所有的“红宝书”。当他拿到杨的书时,他发现林彪的序言已经不见了。门卫很疑惑,又翻了一遍,还是找不到序言。”他二话没说,把小红本扔还给我,把其他犯人的书都拿走了。"
这一举动让所有的犯人都觉得很奇怪。杨心里暗暗高兴。他告诉他的狱友,外面的天气可能很快会变。
1972年春天,看守突然把杨带到一个大房间里,在他脖子上挂了一块写有名字的纸板,打开所有的灯,叫了一个摄影师进来给杨拍照,拍照后把他送回牢房。
所有的犯人看起来都很悲伤:看来杨要被枪毙了。
但第二天,杨被带了出来,一个监狱官员对他进行了诚恳的谈话,大意是你做了好事,也做了坏事;当初抓你是对的,放你走也是对的;你在监狱里住了四年,伙食费要从工资里扣。在这一切之后,他们宣布杨出狱了。杨出狱后不久,也被宣告无罪。在政治压力大的时代,这对外国夫妇的代价无疑是巨大的。
早在戴阳和他的妻子结婚之前,他们的母亲就非常担心这桩婚姻,纳迪的母亲塞莱娜甚至更加激烈地反对。她甚至对女儿说:如果你结婚了,你的婚姻维持不了四年,你未来的孩子会自杀而死。
是诅咒还是预言?杨最宠爱的儿子杨烨,因父亲卷入文革而逐渐神经紧张,在月经家用汽油自焚。这成了戴阳和他一生挚爱之间永远的隔阂。一直认为杨在儿子叛逆期忙于政治而忽略了子女。乃迭忠于自己的选择:杨和中国,从不后悔或动摇。不管是战争、流放还是贫穷...直到儿子去世,她才开始怀疑自己做了什么。在内心深处,她深感沮丧,因为她母亲的预言实现了。
“文革”结束后,杨的政治生涯得以延续,学术抱负也得以展现。在此期间,除了继续与乃迭一起翻译作品外,他还经常有机会与朋友见面和旅行,并写下了许多激动人心的诗歌。杨自嘲:“学问是半瓶醋,诗词打一坛油。”虽然很多诗都是讽刺打油诗,但总的来说,这一时期老阳先生的精神是愉悦的:他住在“百万庄”的公寓里,与丁白没有接触。他经常结交的朋友有廖、、、、新和虞锋...除了一起旅行,他们还在诗歌、绘画和书法方面互相奖励。
晚年,戴乃迭被困在阿尔茨海默病。杨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她的朋友去看望她。有时她认不出他们,但她一直微笑着,白色的卷发松松地围在老太太红红的脸上。就这样,余枫为她画了一幅肖像。他在画上写了两行字:金毛变银白,但金子般的心不会变。
乃迭去世后,这幅画一直伴随在杨的案头。他写了一首诗纪念亡妻:
早期飞黄腾达,中途却失去了健康。
我穷惯了,卑微惯了,困死了。
青春是鬼,白头是我的。
天若多情,天苍老,不曾隔一双星。
青春同伴成了鬼,朋友相继离世,陪他喝酒写诗的人越来越少。有人说,杨可能是中国最后一个知识分子,他既是士大夫,又是洋医生,还是革命家。他穿着一件洗去毛边的蓝灰色毛衣,坐在沙发上,瘦小而沉默,看着窗外。这是小金寺胡同的下午。北京难得一见的明媚阳光从窗棂的东边移到了西边。杨的日子就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