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野菊花”

这些年来,苏菲养成了一种能力,无论内心多么波涛汹涌,她依然能保持平静的表情,内心的恐慌和无助可以欺骗别人,却无法欺骗自己。

苏菲年轻时白皙细腻,眼神清澈透彻。五六岁的时候,她渐渐展现出了自己恬静从容的气质,如斜挂在坡上的野菊花,总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村子中央有一口古井。我不知道它的年龄,但它因为疲惫而被遗弃了。为了防止意外,村民们用石板盖起来。孩子们像春天的蜜蜂和蝴蝶一样,围着枯井追逐嬉戏。苏菲很少参与眼前的热闹,偶尔会用月牙形的眼睛在不远处眯着看。她看上去若有所思,不合群。

苏菲深受祖母的喜爱。天气好的时候,苏菲总是喜欢跟着奶奶上山采草药,一路蹦蹦跳跳,玩得不亦乐乎。山坡不高,穿过四五层的慢土坡就能到达。吸引她的不是山上的奇石、野果、溪流,也不是奶奶要找的中草药,而是各种山野花。每次下山,苏菲手里总拿着一束山野花,开心不已,像黄色的蒲公英、紫色的芫花、混色的喇叭花、紫色的大头菜花,配上几朵淡绿色的狗尾草、圆圆的覆盆子和几束红色的枸杞,插在瓶瓶罐罐里,放在窗台或床上,别有一番田园风韵。秋天,无论紫红色的枫叶如何摇曳,挂满枝头的红色果实如何令人垂涎,苏菲都不羡慕。她依然爱着土坡周围的野菊花,或黄或白,一簇簇带回家,发呆,无视枯井周围的热闹。作为一个沉默的思想者,奶奶开玩笑地说:“孩子,既然你这么喜欢菊花,那我以后为什么不叫你菊花呢?苏菲只是笑了笑。

入学后,苏菲离开了村子,“野菊花”这个名字也不再被提起,就像我们慢慢长大后,无忧无虑不再眷顾我们一样。逝去的不仅仅是童年,更是一种自然的状态,我们一生追求的那颗心,是无争的,是淡然的。

苏牧是个温柔的女人,对上级孝顺,对下级慈爱,和邻居相处的很好。扶苏是一个雄心勃勃但行动迟缓的人,他非常真诚地对待他的亲戚和朋友。然而,夫妻双方大多处于冷战和无休止的争吵之中。那时候苏菲一直想不通一件事:亲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能像邻居一样和谐快乐呢?在这样一个与和谐无关的家庭里,苏菲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啊·叶莺,按照主人的意愿唱着主人喜欢听的歌,换来的是被动的进食。逃离她的内心的想法从未停止,离开这个寒冷,没有温度的家到一个新的城市,寻求一个像小说中描述的温暖,充满温暖的地方。从那以后,直到成年,苏菲经常做一个梦,一个长长的梯子,靠在墙上,躺在上面,处于危险之中,惊恐万状,惊恐万状,醒着。

就像“世间万物皆有所生,万物皆无所生”一样,当我们失去某样东西的时候,我们也会相应的得到更珍贵的东西。受到逃跑想法的启发,苏菲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课本和课堂上。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在一次次的考试和升学中,得到了她对未来的肯定和期待。

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有深刻的意义。有些人让我们感受到人性的浮躁和无情,有些人让我们知道* * *苦难是普遍的,分享快乐是不常见的,更多的人激励我们努力向上,所有的遭遇和经历都让我们平和感恩。苏菲在读博期间第一次明白,真的有一种“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会深入”的感觉。大二时,苏菲参加了博士生导师赵教授领导的一个研究项目。在收集了大量的教学实践案例和上千份调查问卷后,苏菲还是找不到项目的切入点。不知所措的她向赵教授请教。出差在外的赵教授联系了她的研究生来指导苏菲做这个项目。

周末,双方约定下午4点左右在城市西北的Dio Coffee见面。苏菲整理了相关的数据和案例资料,提前来到咖啡厅,梳理了几个在她脑海里算不上头绪的开篇点。四点整,朱绍明打电话到了咖啡店门口。苏菲起身出去迎接她。一个阳光优雅,背着黑色文件袋,穿着整洁得体的浅黑色风衣的男人微笑着走过来。他身高将近1.8米,成熟中透着睿智,像春天里的一阵微风,带给人舒适和温暖。寒暄过后,双方在预定的单间坐下。苏菲的心跳自然加快,看起来有点紧张。她虚弱地盯着那个额头宽阔、皮肤白皙、眼睛深邃、头发浓密而有光泽的哥哥。朱绍明像一位洞察世事的长者,首先打破僵局,开始用柔和的语气介绍自己,谈自己的成长环境、求学经历、职业选择、职业规划等。渐渐地,双方有了一些* * *话题,苏菲也显得很自然。她不再只是一个听众,还时不时地参与话题。两人聊得很开心,完全忘记了约会的主题。

时光飞逝。晚上7点左右,服务员敲门来加水。只是当他们发现是吃晚饭的时候,朱绍明在征求索菲的意见后点了两份饭。吃完饭聊了几句,苏菲开始敞开心扉,表达了自己对获得博士学位的困惑,以及对未来就业的担忧。朱绍明当即表示,作为同道中人的哥哥,长期以来一直假装坚强的索菲心中有一丝涟漪,她对这位大哥有好感。即使这是一句漫不经心的套话,苏菲此时仍十分感激。9点左右,两人开始讨论话题。经过朱绍明对题目的独特理解和别出心裁的主题,苏菲终于对这个棘手的题目有了明确的主攻方向,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就像一个在岔路口徘徊的外国人,遇到了一个当地的向导,指明了方向。

那天晚上,苏菲彻底失眠了,不是因为这个毫无头绪的话题,而是因为朱绍明,他睁开眼睛又闭上了眼睛。午夜的朱绍明越清晰,越多的细节汇集在一起,苏菲认定朱绍明是一个有模式的人。朱绍明借用《宝蟾山游记》中的一句话,他对做研究、做研究的理解是这样一个形象:“奇谲瑰丽、超凡脱俗的世界观,往往在于险要,而人们很少意识到的东西,所以有志者事竟成”,所以要“慎思慎取”;他说的事业和家庭的关系也很有道理。“哪里有事业,哪里就有家。”......

数学说“正反得正”,但生活会是另一种结果:“正反得正”。朱绍明散发着一种向上的力量,像一棵夹缝中的小树,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给人一种不屈不挠的斗志。在同学朋友面前,苏菲是个女学霸。一路走来,她获得了无数荣誉和多个有分量的奖项。但是在朱绍明面前,苏菲觉得自己是软弱和无足轻重的,好像她缺少一些支持。认识朱绍明后,苏菲就像一根充满活力的藤蔓,无休止地向上攀爬。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除了衣食住行的物质需求,还有一种精神支撑,会让我们走得更快更远。我们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和追求,就像一种信仰,会让我们克服内心的自卑和懦弱。朱绍明似乎有很强的磁场。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苏菲多次以项目的名义向朱绍明借鉴,但她的师兄总是忙于会议和单位事务,每次都是通过邮件和电话沟通。但无论朱绍明有多忙,她总是用清晰的思路给苏菲专业的指导。所有的谜题都一一解开了,苏菲参与的那部分项目进展顺利。与此同时,苏菲从导师和同门学姐的八卦中得知朱绍明上学期间传奇的学习和恋爱经历。每次听的时候,苏菲都会在脑海里画出一幅自己的小姑子是舞蹈专业出身的“庭院花”的画面,总会有一种羡慕嫉妒的感觉。出于某种原因,这种感觉会立即消失。

第二个暑假前,研究课题终于完美提交。苏菲邀请朱绍明一起庆祝,还是老地方——迪奥咖啡。苏菲喜欢那里安静放松的感觉。朱绍明欣然同意,但她的语气中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和悲伤。索菲很高兴,但明显感到不正常。朱绍明像上次一样准时赴约,整个人看起来依然帅气儒雅,但举手投足间已是疲惫不堪,带着勉强的微笑,语气忧伤。苏菲稍微平静了一下,有气无力地问:“哥哥,我有半年没见你了。看着你我有点累了。是不是单位的事务太复杂了?你要多注意身体。”

这时,朱绍明苦笑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根烟,对着一个陌生的地方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剧烈咳嗽了一声,喝了一口浓咖啡,淡淡地说:“姐姐,首先恭喜你参与的项目完美收官...准备去南方发展,新的工作单位已经联系好了。这是永别了。”

苏菲很惊讶,朱绍明继续感慨地说:“社会是一个有鱼、虾和污泥的深潭。无论我们多么不想下水,总有一天我们会在水里慢慢学习。”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像往常一样咳嗽起来。苏菲看着这个她一直仰慕的男人,心疼不已。她迸发出一种自己都觉得无力的安慰:“兄弟,不管道路多么荆棘,以你的见解和信念,总会有波折,我相信你。”朱绍明面露喜色,就像在暴风雨的夜晚颠簸的舵手看到了灯塔。这是苏菲和朱绍明第二次见面。

人的一生中无数次的聚散,但总有一些给我们留下了一些感悟和思考。后来分分合合,苏菲从其他地方听到了一些原因,碎片化的说法主要集中在形象气质好的小姑身上。据说舞蹈出身的小姑子很重视自己的事业,所以多次和朱绍明商量做丁克家庭,但始终没能得到朱绍明的同意。随着她在当地舞蹈界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她逐渐与有着丰富舞台经验的成功商人和政客混在一起,最后双方矛盾无法化解。我听说那些年,朱绍明经常失眠,每天只能靠安眠药休息两个多小时。他长期抑郁,精神状态当然差。最终,尽管有原单位的努力,他还是下定决心去南方。苏菲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在外人看来完美无缺的人,在婚姻中却如此痛苦。就像一个破碎的玻璃,即使你再努力去拼凑,也只能展示无数破碎的自己。那段时间,苏菲多次做同一个梦,一个长长的梯子,靠在墙上,躺在上面,岌岌可危,没有扶梯,惊恐万分。从梦中醒来后,苏菲默默祈祷了很多次,希望有一天能再见面,朱绍明会优雅阳光。然而,就像一颗落入大海的珍珠,苏菲的世界里不会有朱绍明。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苏菲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业和事业中。她带着博士按时毕业,很多知名高校和科研院所都伸出了橄榄枝。虽然内心对父母和家乡有着挥之不去的特殊感情,但倔强的苏菲最终还是选择了千里之外的知名大学,一座风景宜人的海滨城市,一切如她所愿,离开了家。

时间可以磨练人的心智,带给我们一些表面的名利和虚荣心,却无法驱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焦虑和执念。转眼间,30多年过去了。经过多年的课堂教学实践和近两年的对外学术交流,苏菲在教育领域提出了独特的教学理念。她在主流学术期刊上发表了多篇理论文章,得到了教育界同行的广泛认可。她长期被评为教学名师,事业有成,但仍形单影只。我们常常会想尽办法去回避一些事情,希望它离我们越远越好,但往往事与愿违,不愉快的事情会萦绕心头,我们挥不去,也藏不住。

苏菲已经变成了真正的苏菲,但她不再是奶奶口中那个无忧无虑的“野菊花”...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