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的边缘》中巴兰华散文赏析
这个时候我初中刚毕业,身材偏瘦,1米55。因为身体不好,家里把我送到邻居家学徒。
邻居修理木制秤。那时候还没有电子秤。大多数卖油条、猪、羊肉和豆腐的小贩都用这种秤。因为携带方便,除了集体供销社,很少使用秤。国家政策稍微放开了,市场和街道的小摊贩多了,修秤的生意自然好。
我每天的任务就是当学徒。
师傅戴着老花镜,把秤夹在腋下,左手食指和拇指夹着紫檀杆子,熟练地使用右手的小钻。收音机里放着京剧,悠扬的二胡配上马纯正的老派唱腔,师徒两人都陶醉了。
师傅小钻超赞,直线铅笔线起跳快,四步一星半斤。两颗星并排,两斤。五颗星并排在水平方向从上到下落下一颗星,重五磅。五颗星并排,四颗星在两端,每颗都有梅花形状,重十磅...师傅的小钻居然精神上跟着剧中的锣鼓节奏,有节奏地走过音阶。一停,一顿,老天,仿佛艺术家在舞台上的精湛表演,自在,无忧无虑。
我呢,按照师傅的指示,先从手艺人的基本功开始。
刨木梗。
我从储藏室里拿出一大捆小方块,打开,抽出一个,往前一伸,闭上左眼,用右眼挂着线。扔了再捡一个,挂线,再扔。
一捆,我都快挂完了,只挑了三四个,我觉得就完事了。于是,我开始刨木杆。坐在踏板上,两腿分开,把木方的前端放在一只木鞋上,稳定后,把木楞放上去,左手握住顶端,右手握住工具——圆刨,开始刨杆。
当四个角都被削掉后,方形的木方就变成了圆形的擀面杖。把铁丝挂起来,然后用刨子刨直,刨成大头和小头,秤的雏形就出来了。
这个平面看似平底,其实是外行人的眼光。它的底部有一个不显眼的斜槽。刀痕切割时低于四面钢的底部。斜槽,专家所谓的财路,显示刀痕。
木杆上的平面是一条直线,平面的角度总是沿着车道,但是是斜的。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其实不然,很难掌握。好几次,我的飞机从木杆上滑下,把我手背上的皮撞掉了。我花了十天时间才恢复过来。
第一次是刨四边,第二次是刨大小头,第三次是成型,第四次是反痕。把刀痕背朝上,把刀片调得恰到好处。每推一次,剃掉大约一根头发的宽度,然后均匀轻柔地转动左手。
一根大头直径一厘米的杆子要推几十次甚至上百次,一刀压一刀。不允许错开或移位,电线环环相扣,整圈刨完,最好一气呵成。你得屏住呼吸,怕腹部的蠕动影响平面线的均匀性。
合格的称量梁,在第四道工序完成后,将木杆拧入钳口中。木杆就像金属轴承,光滑润滑,嗖嗖作响,类似纺车上的纺耳。用薄砂纸,一根弦可以称为“秤杆”。
刚开始师傅总让我刨枣、楠木、桉树、杏树的木方,容易变形。用圆刨刮方木的四边,然后把圆柱体刮成大头,直而光滑,再用反向刀片刮,用砂纸打磨。
规模。几千年来以农业为主的中国大地,几乎可以和西方发达国家的电力相提并论。没有它,或者它的缺席,整个社会都会瘫痪。
建国前,几乎每个地主大户都有很大的规模。
最大的有500斤,横梁粗如铲柄,一个轻秤的钩子至少有10斤重。锃亮的黑铁砝码像浓缩的小山一样挂在木杆下。整个世界都被压垮了。
收房租。作物。进货、出货,哪一项也离不开规模。
那些小康小家庭也有杆秤,有200斤的,也有100斤的。
到了普通人,比如买卖双方,商人,散户,规模就小多了。没有这么大的家业,自然不会有这么大的排场。我不会去市场买五斤小米,三斤大枣,一斤香油,怕是连星星都打不过。
对于20世纪以前以农业为主的中国来说,规模,在当时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药店里抓药的小秤。一周一元,都关系到人的生命健康。有一钱的药材,一钱的东北千年人参,还有几个铜钱,草根树皮。一个人的一生,是由一根细细的小木杆念出来的,挂在红丝线上的微小的重量,左右摇摆。
称金银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农村妇女的线秤是每斤十六两,半斤八两。怪不得有个说法,四两套钱。这种特殊的度量衡,一般人不太容易理解,但在与世隔绝的农村,说棉花、纺纱、织布、打架的老太太们却耳熟能详。
最常用的木秤有20公斤、30公斤或50公斤,在市场上随处可见,成为社会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主要交易工具。
这个秤用的材料很精致。
这杆秤,最好的是紫檀木。
紫檀和紫金丝一样,又细又软,地面蓬松散乱,让人感受到一种爱。但是,很少有机会得到这种原材料。
花梨木这种昂贵的材料,在上世纪80年代的规模修复行业中几乎销声匿迹。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加上本身的稀缺性,红木变得贵得令人望而却步。
这在60年代相当普遍,而且只是旧音阶。因为时间长了,秤变钝了,秤的刀也变圆了,不准了。师傅拿去秤店找师傅重新加工。价格等于新的秤。重修尺度,说白了就是不能放弃紫檀的尺度。
已经称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了。历经多少年的风风雨雨,多少代人的悲欢离合,上万次的月出月落,它浸透了天地间日月的精华,积淀了千万人的欢笑、惊喜、悲伤和惆怅。把这块古紫檀木掂在手里,就像神话里的金箍棒。越来越重,冷冷的,紫色的气体回荡。对农民来说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只有专家型的工匠才能有这样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感叹。
想象一下,如果有这样一个古老的天平挂在士绅地主大宅大院正厅的正面墙上,那该是多么令人自豪的事情。它是权利的象征,是成千上万佃户的权杖,是同阶级交流的媒介。就像古代文人必须佩戴剑一样,年轻的女士们也佩戴纸手帕。
一根紫光充盈的木杆寓意着紫气东来的吉祥,其上植有金光闪烁的黄铜星子更是预示着满屋黄金、日月星辰运行顺畅的美好寓意。每当一缕阳光透过窗纸的缝隙,倾泻在紫红色、略带油光、光滑明亮的紫檀木杆上,它的饱满、圆润、高贵、深邃一一呈现。尤其是金色的星星,星星,还有夜灯……都是活的,闪烁着,晶莹透亮,闪着异样的光彩,让人着迷,让人神往。
寂静的夜里,伴随着蟋蟀的叫声,紫檀的寂静越来越显露出来。
直到月亮的西端,月之魂才慢慢飘过。檀郎拥有紫色的天空,紫色的衣服随着月亮的灵魂缓缓飞舞,像水一样* * *融化,深邃无边的夜,变得寂静而神秘。
所有生物。
在一个村子里,三两杆的小秤不多。
有人卖鸡鸭鹅蛋,所以借。
尺度工具可以出借,出借利率很高,不需要还人情。但是,使用时注意不要损坏。否则就要赔偿。
真的要等到年底才能卖猪卖羊,更何况卖牛卖骡卖驴的还要向地主或者大户借大秤。那种紫檀木尺度是大事。用了就要还人情。这或多或少是一种想法,所以不要给我。那些大户人家可能不缺你这点小东西,但是会找借口,不会再借给你了。
那时候的花梨木在华东、华北基本绝迹,大多都是用老秤再加工,才能一窥“木中之王”的风采。当然,这种工作是师傅自己做的。
师傅,先把秤上面的秤和刀去掉。他用一把尖嘴钳拔出插销,拿起一把长柄小锤子,“叮当”两声,把绑在前后的刀拿了下来。然后,他用一把板锉敲掉掉掉下1000公斤的铆钉,用一把铲子,生锈的田童柱被取下。
蛋厚、紫腻的鳞甲终于挣脱了百年的枷锁,光秃秃、一丝不挂,真是“金箍棒”。
师傅整理紫檀木的鳞片,都要先看一眼。
这是他老人家的习惯。这就像是高手过招,先给对方送礼物。然后,扭动沉重的杆子,像轴承一样在又干又重的老茧口中旋转。这点功夫,别说我刚出道,就算是几代江湖多年的兄弟,也只能望洋兴叹。
好极了!好极了!大师赞不绝口。
我知道,我们遇到了真正的人。师傅打完了,泡了一壶浓浓的茉莉花茶,在碗里抿着茶,眼睛却不能离开紫色的“木王”。
师傅给的上好的紫檀木杆子,都被尊称为“木王”。
一直坐在炕沿上做针线活的师娘,从老花镜上看过去,松散的嘴角绽出浅浅的笑意,溢满讥讽。
她心里清楚,此时的主人,别说妻子,整个世界都被这紫檀木的“木王”占据了。
十四五岁的孩子被锁在一个小院子里。整天躺在两间土房里,枯燥单调的生活,实在是难以忍受。
然而,我不得不忍受。学不会手艺,就得挨饿。外出打工,瘦弱无能。另外,我妈说,只要学一门手艺,全世界都能吃包子喝稀粥。意思是生活无忧无虑。唉!
早上刨了十几方楠木,桉树,枣树,杏树。木丝埋鞋的时候,阳光正好洒在我的身上,仿佛脚下五颜六色的木丝变成了灿烂的火焰,我麻木的双脚开始暖和起来。抬头望去,透过玻璃木门,只见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在院子的尘土中上窜下跳地挖着吃的。我叹了口气,羡慕阳光下鸟儿的自由。
夏天
早上六点之前,你必须去体重秤商店。开门前,你要挑一根扁担去水库打水,给院子里的丝瓜浇水。
水源在村外,来回也就两里地。当时村里的人和动物都吃这里的水。
水,引自灌溉渠的黄河水,一进去就浓稠浑浊的黄泥,隔天晚上从湛清湛清来。一眼望去,三两条小鲢鱼摇着头尾,令人兴奋。
三个月后。
我终于学会校准天平了。
这一阶段是杆秤生产的重要环节,杆秤的准星好不好,就看这一点。
把绑着托盘的木杆秤前端绑上,钩住从顶梁上垂下的铁块,重物落在杆上。左手拿重物,右手拿刀,直到秤水平。然后,将它向后移一点,让天平微微点头。因为平衡木上种的是黄铜钻石星,如果是水平的,铜条增加重量后杆会弯曲。
大拇指和食指立即握住重量系统,用刀在两侧拉动。空间的中心是定盘星的定位。
水平搬运秤时,刚好到达秤梁的铜镶嵌边缘。用刀在砝码系统的两侧画出标记,盘星的定位到砝码平衡点的距离就是砝码的读数,就是这个梗秤前端系统的总读数。
然后用步弓均匀打开。弓就像学生用的指南针。用极富弹性的钢条做成“V”字形,两条腿的末端用钢锉打磨成四边锋利的尖峰。每个峰必须向内倾斜,大约120度。腿的中部套着一个可移动的小环,两个环之间用细铜线连接。夹住腿的两端,细铜丝就成了“捏腰”,捏腰上下移动,控制脚与脚之间的空间。一定的距离可以根据用户的要求用布弓调整成几段。虽然过程很原始,但是很精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的内心总是被祖先的睿智和智慧所折服。
布弓从木杆的定星到以重量为标志的终点,分为十段,所以每段的距离是一斤,终点是十斤。
当你光着身子称杆子的时候,一旦有了弓划的白线,就不再叫秤了,因为有了重量,就像女人怀孕,赋予了生命。我们等待的只是时间和生产程序。
大师意味深长地告诫我:当一个人就像一个秤砣,当他(她)落地的时候,他(她)就有了生命,也就有了生命的定星。
一步一步来。一次一颗星。决定重量的是重量,也就是决心。你是否称职,取决于轻重,也就是人的行动。再大的重量,称也没用!也就是说,即使你有很大的野心,不付诸行动,做白日梦也是一样的。
多少年过去了,主人死了,坟里的柳树搭起了野喜鹊的窝...
修秤这个行业,随着师傅的离世,正在衰落。
我已经转行了,做过装卸队,施工队,临时工。大师的教诲总是跟随着我,鞭笞着我。每当我心灰意冷的时候,大师就会在我耳边惊呼,像一颗钻了秤星的小钻石,尖尖的点醒了我。
我在书桌上放了一个小小的紫檀秤,是师傅把旧秤换给别人的时候,用切下的废料加工而成的。几个闯荡江湖多年的师兄都眼红了,因为按照祖训,只有我这样的关门弟子,才有幸收到这样的礼物。
不言而喻,主人指定我为这个学校的接班人。
我被迫转行,但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后一代秤子。
每当人生得意时,忘乎所以;当我灰心丧气的时候...我忍不住伸出我的遗产。
我抚着紫檀木梁和醒目的星星,一直盯着我,看着我,审视着我。
每个人总是从定星出发,向着未来游去。当他到达人生巅峰的时候,其实一个测量也就接近尾声了。在未来的岁月里,我不知道这种徘徊和衡量还会持续多少次?
生活总是风平浪静的,但你永远体会不到流浪过程中的艰辛和快乐。
人生有好有坏有穷有富有得意有失意。你要时刻在心里念着这杆秤,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有多重。有多少梁?
无论如何,一个人的一生,就像一把天平,必然从那颗恒星开始,无论何时何地,直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