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廖星友:魔芋满山。

文/廖兴友

60年代中期出生的农村娃,80年代初,看到异性,基本都有玩朋友的想法。

为了给一个喜欢的又黑又瘦的女生买一条红色的丝巾,我背上竹篮,手里拿着铲子,用尽全力去撬野生魔芋。我就像一个熟练的探雷工程师。我可以根据根的粗细和叶子的大小大致判断野生魔芋埋在地下有多深,野生魔芋有多大。只要有野生魔芋,不管是在悬崖上,还是在荆棘丛生的草原上,一想到红丝巾,我就想象着我喜欢的女孩站在我家门前的老槐树旁,伸长脖子向外眺望村庄,我总是渴望撬起野生魔芋。

蒟蒻蒟蒻满山,我懵懂岁月。感觉整个山坡都是野生魔芋荷尔蒙的味道。哪怕只有一颗蚕豆大小的野生魔芋,只要你铆足了劲,下了功夫,一天下来撬它也不是问题。

为了避免水分挥发,当天撬开的野生魔芋必须当天送到中药店出售。流了一个星期的汗,我差不多可以攒够钱给自己的心买一条一流的红色丝巾了。

有一次,我发现一个坟头上长着几棵野生的魔芋树。我喜出望外,爬到坟前,铲下去,几个肥肥的野魔芋全在筐里。第二天一大早出门,就听见隔壁刘阿姨声嘶力竭地叫着,是哪个“害虫”和“骷髅头”撬了她的祖坟。

之后的结局自然是悲伤的。原来,我想起来了,坟上的魔芋是不能撬的,就像太岁头上的土,是不能动的。但是一看到那绿色的野魔芋叶,一想到那条红色的丝巾,脑海里那个在老槐树下向我招手的女孩就忘记了一切。不知道撬了几个坟的野魔芋。反正是最后一次被抓了。我被按在地上,用一根荆条拍打我的右手掌。疼得我半个月都要用左手吃饭。

虽然手心疼,但还是花了7块钱(当时7块钱可以买40斤大米),欢天喜地的买下了那条红色的丝巾。

我发给她,等好消息。

三天后,我收到了一封来自邮局的邮件。邮件鼓鼓囊囊的。打开后,它看起来像一条红色的丝巾。一张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纸,用一条红色的丝巾包着。纸条上,我心痛不已:“别烦我,不然我让你好看!”“我撬野生魔芋7天了,找牙被打得满地找牙。我只得到四五个带标点的冷言冷语。

十五六岁的时候,我想出去打工。人家说我未成年,不要我。我要买书学习,要和世界各地的笔友通信,所以要挣钱买信封付邮费。所以,除了撬动魔芋的钱,我还会“广开财源”。每年初夏,我都会翻山越岭去捡蝉壳。我家在农村红桔种植区。每年冬天橘子熟了,我就把橘子皮收起来晒干,和野生魔芋、蝉蜕一起送到中药店。一年下来,收入三五十元,安全有保障。

其实我坚信,我之所以那么不喜欢她拒绝我,是因为她爸爸在中间。

成都解放时,她爷爷是地主,也是解放军征粮队的监督员。我奶奶是新政府的妇女主任,批评过地主和父母。两位祖父之间有隔阂。两个大人互不交流,孩子像敌人一样向大人学习。

她妈妈是我们院子里的邻居,以前结过婚。她爸爸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姑姑就会来看我,跟我聊家里的事。我知道她有糖尿病。据老中医说,野生魔芋可以降血糖。我把野生魔芋给了阿姨,她吃了,说真的有效果。

有一次,姑姑去磨坊磨粉,看见她吃力地挑着担子回家。我二话没说,从她肩上接过一百斤的担子,扛在肩上,在她家门前挑起来。负担很重。十五六岁的我在成长,却屏住呼吸,挺直腰板,负重前行,心里想象着姨妈一定在我身后默默看着。她心里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热情有活力,和女儿很般配!

我把担子放在她家门口,擦了擦汗,没打招呼就飞回家了。

我和她哥哥都是爱学习的孩子。准确的说,为了讨好她哥哥,我从一个不爱学习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天天看书的孩子(虽然很多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书上,心里却在想着她)。她哥哥喜欢看什么书,我就去附近所有的新华书店,用我挖捡野生魔芋、蝉蜕、橘子皮得来的钱,买了他喜欢的书。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直到有一天。他拿着一大堆书来找我,气得摔在地上说,别烦我姐,不然我给你看!这句话,加上他姐姐留下的纸条,只多了一个字“姐姐”。

从此我和她哥哥成了连招呼都不打的陌生人。

通过她哥哥接近她的企图破灭了,我还有一颗“邪恶的心”。她家养猪种的牛皮菜地和我家的果园是连在一起的。每天傍晚,她都会去地里摘牛皮蔬菜。为了迎接她,我拿了一把修剪树枝的剪刀,一棵树一棵树地修剪树枝。我说我在修剪树枝,其实我想陪她一会儿。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双手闲着摘菜。所以,我剪掉了树枝。她地里的牛皮菜已经摘了一茬又一茬,而我家的果树被砍成了细枝粗枝,那果园的果树被砍成了“一枝枯藤,一声昏啼”,“一个瘸腿和尚”。

我一直以为自己懵懂的青春是在极度抑郁中度过的。我喜欢的女孩,因为家里穷,因为爷爷奶奶的委屈,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18年夏天,一个外地的女孩遇到我,和我妈在我家住了一晚。那天晚上,它来捣乱,下起了倾盆大雨。我的稻草房子漏水了。我妈几乎用了家里所有能盛水的锅、盆、桶、茶壶等器具来接屋顶的漏水。女孩看到这,也忙着帮妈妈。歉意的母亲一边接水一边不停地说,明年四五月份麦收后,屋顶会彻底翻新,一点都不会漏水。我妈的承诺终究没有留住那个女孩。第二天一早,当太阳和月亮还在天上闪耀的时候,她不辞而别。

喜欢了一个又一个女生,结果却是没有开始,结束来得早。所以,我很羡慕山脚下那个比我大五岁的好叔叔。梁叔叔经常给我们讲女孩子喜欢他的故事。

梁大爷有两个让女生喜欢他的技巧——一个是摄影,一个是刮胡子。当时“洋马”(自行车)很少,他有一匹“28圈”的凤凰牌洋马。每天早上,他把头发梳理平整,把海鸥相机挂在胸前,理发刮随身物品,骑着外国马走遍全国。走到哪里天黑就去哪里休息。他为休息的家庭理发和拍全家福,即使是为了主人家的住宿。

有一个可爱的女孩暗恋梁叔叔。从65438到0983年中国第一次“严打”期间,我们经常听到一些无法核实的消息。比如,一个在舞厅跳“面对面舞”的小伙子很“严格”,一对青年男女在街上牵手被骂。

喜欢梁大爷的姑娘,白天在山坡上拔兔子草的时候,把玉米秆围起来的草堆中间挖空,在草堆里留出一个方桌大小的空间,草堆就成了“草房”。姑娘站在草堆旁,等着梁大爷经过,看见梁大爷推着一匹洋马。姑娘什么也说不出来,拉着梁大爷往草堆里钻。她进去后一直说,我们家好温暖啊!我们的家是如此温暖!

他们这样亲热过多少次了?我觉得他们记不清了。然而,有两次,它在城市里引起了很大的麻烦。

他们约会后第一次走出草堆,发现“洋马”不见了。梁大爷还没来得及伤心,姑娘急得一边挠头上的玉米叶子,一边跺脚哭。从此,梁大爷只有“甩火腿”去乡下给人拍照了。

第二次,他们改到一个遥远的草堆约会。草堆着火的时候两人心情很好。他们蓬头垢面,神情焦虑,慌慌张张地从草堆里走了出来。他们只看到两个恶作剧的人笑着跑来跑去。

有足够的时间让稻子成熟。因为“洋马”被偷了,女孩觉得亏欠了叔叔。女孩瞒着父母,用三年养兔子攒下的钱给阿良叔叔买了一辆永久自行车。她对梁叔叔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买《永远》吗?我只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姑娘也认为仅仅买“洋马”不足以表达对梁大爷的爱。她觉得梁大爷瘦,想白白喂胖他,就趁父母不在,把家里的菜偷出来卖了,再买些猪肉给梁大爷补补身子。事后,女孩父母知道了,去了派出所。梁大爷留下了“吃软饭”的骂名。最后,他把所有的永久牌“洋马”“海鸥”相机和剃头的家当都留给了姑娘们,自己去了南方,成为村里第一批到沿海打工的人。

后来我们村里,有一个男摄影师,一个男理发师,还有一个女摄影师,一个女理发师,带着孩子,骑着自行车在村子里走来走去。现在,这位80年代推着自行车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的女摄影师,一个女理发师的女儿,在城里开了一家婚纱摄影店和一家美容院。她说她想给辛苦养大自己的妈妈拍一组婚纱照。

但是,一个人怎么拍婚纱照呢?

我呢,终究没再见过喜欢的姑娘。听说当时她喜欢我,她妈妈也喜欢。是因为祖辈之间有隔阂,也是因为我们住在山上,没有田地,只有粗粮,没有米吃。她嫁到了山脚下的坝区,也不吃粗粮。她可以每天吃一碗白米饭。白饭可以让一个又黑又瘦的女生白白胖胖。我只能把满山的魔芋情怀泡进一壶混合茶,一口气喝完,滋养成长中的少年。

今天的家乡,家家户户一辆车取代了“洋马”,到处都是理发师取代了理发师,手机取代了相机,困难户公寓取代了土坯房。如果梁大爷再提他的《草垛爱情》,恐怕会被年轻人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