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超过60个单词的篇幅描述一下端午节你印象最深的一幕。
我不止一次听爷爷说过,海盐人端午节家家都吃粽子。但在我的童年,端午节很少闻到粽子的味道。爷爷和我父母不会包粽子。一般他们炖六个咸鸭蛋,腌三五根黄瓜,炒一盘苋菜,端午节的中餐就这样送走了。苋菜汤是紫色的,几乎看不到油沫浮在上面。黄瓜也是单调的品种,皮厚。如果吃完饭去学校,我会从买菜的杭州菜篮子里拿一个,边走边吃,把皮嚼进肚子里。
没几年,我妈也种了黄瓜,在河边的自留地上搭了个瓜棚。满眼绿色的茎叶爬了上来,金黄色的小花像星星一样。可能是因为我妈种的太晚了,也可能是气候的原因。我总是等到端午节过后,才去地里摘黄瓜。有一次,我妈看着那块地,抚摸着黄瓜叶,嘀咕着“是什么让我老是种不好?”她的表情中有一丝疑惑,似乎还有愧疚。父亲安慰她:“算了,我去买点就好。”端午节那天早上,爸爸买了半筐黄瓜给我们姐妹俩吃。该摘的时候,我的黄瓜被别人摘了。我妈很恼火,再也没种过。我觉得不种黄瓜无所谓,但是粽子真的很可取。在我家,每个端午节都不能吃粽子,这要看你爸爸的钱包和心情。当时他在运输队拉人力车,收入微薄。如果他回购粽子,我一般会先吃完属于我的那个。然后,我把手中的爇叶的连接线卷起来,塞进土灶里——住在隔壁的高阿姨曾经告诉我,不要把爇叶随便乱扔。人踩上去,爇叶里的灵魂就会出来,粘在人身上。她对每个孩子都这么说。刚开始我信以为真,但是十几岁的时候觉得她太迷信了。当了妈妈才知道,她用善意的谎言教会了倔强的孩子文明的举止。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家里有猪。年初抓小猪,年底卖。好在街对面,猪圈里的气味并没有对我们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可想而知,附近的蚊子很多。端午节那天,父亲上街买菜,去药店(当时我们管药店叫药铺)买了比他大拇指还粗的香线圈。盘香就像一条卷曲的蛇,粗糙的纸壳里装满了干菖蒲、艾草和桃叶。父亲把盘香放在猪圈的栅栏上,用火柴点燃。不一会儿,一股白烟袅袅升起,清香弥漫了整个猪圈。我父亲把我带走,关上了门。他说,这个味道让蚊子苍蝇都好闻。后来这个线圈香换成了大纸袋,估计药店的人觉得做线圈香麻烦。纸袋里还装着菖蒲之类的东西,但没有熏香那么高雅了。
农村土地承包到户的时候我十一岁,我妈再也不用被哨子催着天天往地里跑了。我妈是虞城人,从小干农活,也是个好演员。她白天兼职,晚上回来经常下地干活。也就是那年端午节的前一天,因为嗓子问题,我问了一句“鳗鱼好吃吗?”我妈带我去了我家稻田南边的沟里。她专注地观察着,沟里杂草丛生,水流潺潺,我不知道她能发现什么。突然,她蹲下身子,卷起裤腿,脱下布鞋。晚霞映在她激动的脸上,动人而美丽。当她从沟里下来后,迅速抓起泥巴往沟底的几个洞里塞,然后用脚朝其中一个没填满的洞踢去。清澈的水立刻变得浑浊。我还在发呆的时候,我妈已经抬起了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有一条厚厚的鳗鱼!
直到今天,我提起我妈捉黄鳝的行动,她都是悠然一笑,得意至极。“端午节吃黄瓜、黄鸡蛋、黄鱼和鳗鱼,还有雄黄酒,黄武。辰光没钱买鳗鱼和黄鱼。目前条件好的地方,想吃就直接买。”妈妈说。
有一年端午节前夕,我去同学家,正好他们在包粽子。搪瓷盆里,酱红色的糯米晶莹剔透,湿漉漉的叶子,收鞋底的线,剪刀,腌制的黑肉,都堆满了八仙桌。我把包粽子的过程记在心里,回到家就对爷爷喊:“我会包粽子了!”很简单!让我们蘸点米饭打包一些?”祖父笑着眯起眼睛问道,“真的吗?要不你先用泥包起来让我看看像不像?”祖父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跑到隔壁谢佳家院子外的爇叶丛前,拣了几块宽的,折成一个漏斗,抓起脚边的沙子填了进去。事实证明了当时的我是多么的幼稚。我包了几个“泥”粽子,一松手就变了形,或扁或塌。带着说不出的惆怅,我试了一次又一次。”嘿,你在玩什么?”一声熟悉的问候在我耳边响起,我邻居的婆婆万珍正对着我微笑。婆婆万珍是个孤寡老太太,小脚,独子远在沈阳。她手里拿着一封信,我知道我爷爷又要解读她从家里寄来的充满深情的信,然后按照她的口述写回信。我跟万珍婆婆说,我是假装包饺子。她说了声“哦”,然后走了过去。
我不知道那天万振的婆婆对我爷爷说了什么,以至于他在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宣布端午节要包粽子。父亲负责买肉和竹叶,生火的任务属于爷爷。当然,包粽子的人不是我,而是万珍的婆婆。这让我高兴极了,想到了和爷爷套近乎的办法:“你小时候也过端午节吗?你也包粽子吗?”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去杭州读大专,做了很多年的商人。他说,“通过!解放前,北门街上的人过端阳节,门上挂着钟馗像,象征端阳,还有一束叫艾奇长剑的艾草菖蒲。”“钟馗是什么?要不要在门上插艾叶?”好奇心驱使我。祖父解释道:“钟馗是捉鬼的,段阳符和艾叶都是用来辟邪的。端阳那天,小楠用雄黄在额头上写了个“王”字,头戴虎皮帽,脚穿虎皮鞋,身穿虎皮衣服,头戴香囊。”“为什么要穿虎皮鞋?”“也是为了辟邪驱毒气。粽子是家家户户为了纪念屈原而吃的。”“屈原是谁?”“嗯,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那两天的等待是美好而漫长的。那个端午节是非周末。中午放学,一踏进家门,土灶锅盖冒出的热气立刻让我饿得直吞口水。万珍的婆婆在慢慢收拾桌面,她的爷爷坐在烧柴火的炉子后面,哼着一句他百听不厌的京剧笑话:“巷中马难回。这是不能与水共爱的花……”
终于有一天我真的学会了包粽子,可惜爷爷已经驾鹤西行了。每当端午的粽子出锅,第一个总是放在爷爷的遗像前。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能看到我亲手包的那个边缘饱满,香香糯糯的粽子吗?
端午节是真的深刻记忆,也是空的深刻记忆。